|
|
《水妖》
“清明雨呀七里香，赠与陌上少年郎……”
河水在轻轻地荡漾，我象往常一样看着波光粼粼的日暮下的夕阳。有人在轻轻地哼着小调。是个女子，她的手里捏着一支精巧的木梳，梳着瀑布一般的长发，河水的脚下在荡涤，一双玉足划来划去，一下一下，她在玩水。她的脸上似有微醺的微笑，有些羞涩，有些喜悦。似乎想到什么，她竟然低低地笑出声来，随后匆匆环顾，没有看到人。她松了一口气，浅浅地笑，然后开始注视水中自己的倒影。她的脸色真红润呀，而我，为何总是这样苍白？
我就这样默默地注视着她，好奇地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有种冲动去摸摸她光洁的脸。
她的脸上突然充满了惊恐和害怕。
她看见了我！我茫然地看着她。
她水草一般的长发披散开来，我看见她才及笄的发笄。
我是个妖。
——————
日子就这样过着。除了闲看落花流水，我无所事事。有时候我会困惑：为什么上天会打造了人，又要打造妖。人和妖各自拥有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却又要在各自迥异的道路中有一个小小的交集。
为什么。我不明白，或许，也无须明白。
我喜欢夕照，只有这样，我水中的倒影里才能染上薄薄的红晕。坐在水边用精巧的木梳梳长长的发，我不由自主地哼唱起唯一听过的来自人间的调子“清明雨呀七里香，赠与陌上少年郎……”。有人在茶山之边来来去去，我无视，因为他们看不见我。从我出生，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有石子投入河中，在平缓的河面上跳跃了几下，然后沉入水底。有人在打水漂。我认得他，一个寻常的人间男子。他的外表并不俊秀，眉宇间却比寻常的凡间男子多了几分说不清楚的东西，而且似乎越来越浓重。可我认得他，却并非因为他这一点点与众不同。想到这里，我回头看了看，他已经在那里坐了整整一个黄昏，这个习惯已经保持了3年。
“你从来不笑吗？”他突兀的问话把我吓了一跳。我幻听了吗？除了茶山神和林间的几个精灵，我不曾和任何人有过对话。尤其，对方是个凡人。我的心突然剧烈地跳起来，几乎冲到了我的喉咙。太阳的余辉越来越低，我看到水中，晚霞映着我彤红的脸庞。回过神，我意识到他是看不见我的。那么显然，他不是跟我说话，
兀自回过头继续梳头。
“你的头发真美，真象… ”他突然顿住，定定地对着我的方向看着。他的眼里跳动着奇异的火花。我轻握木梳的手微微颤抖，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尽管知道他并非是在对我说话，还是转过身去对着他，打量起这个凡人。
“你比传说中美丽，只是脸上果然没有血色。” 我洞察到了他深邃的瞳子里恍惚着我的影子。他真的在对我说话！
就这样久久地注视着……
在太阳最后的光亮湮灭沦落之前，我终于决定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怯生生地牵起他的手。他的手握紧我的，手指相扣，指间缓缓传来了似乎本该就属于我的温暖。这样的温暖，仿佛我期待已久。
新婚的山神说过，该来的，总会来。
——————
下了一场雨，彩虹在斜阳下照耀下映射到河里。我的脸上荡漾着微醺的微笑，有些羞涩，有些喜悦。
“你没有名字吗？那么，就叫做漓娘吧。”把弄着我精巧的木梳，他情深意切地说着。我听说凡间所有的女子，最后都要得到一个属于夫君的名字。我的心因此填满了甜蜜，幸福地低下了头。
想到这里，我不禁咯咯地笑出声来，随后匆匆环顾，没有人。松了一口气，我浅浅地笑，然后开始注视水中自己的倒影。我的脸色真红润呀，仿佛用凡间的胭脂扑上了一层红黄交错的光影，散发出奇异的光芒。
在这蔻丹一般的光晕里，我的嫁衣雪白。
太阳在一点一点谢幕，在天色终于暗了之后，我才意识到他没有来。我的心在慢慢地失去温度，最后，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新洗过一般的月亮慢慢升上来，如水一样照着我渐渐褪色的脸，最后变得煞白。
他再也不会来了。
妖的职责是天定的，无人可以破解。
林间的精灵在窃窃私语，原来他早就选择了做不婚的灵氛，所谓灵氛，就是巫师，职责是警告凡人躲避妖的惑杀。听说，四年以前，水妖惑杀了他将婚的未婚妻。她的名字，叫做漓娘。凡人里面，也只有灵氛和及笄之日的女子，才能看到水妖。他为此，一直在修炼。
“你从来不笑吗？”是那一刻，他才终于能看见我。
“你没有名字吗？那么，就叫做漓娘吧。”原来我低头之际，错过了他看着水深处若有所思的目光。
他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让我品尝他有过的同样的心伤。而我，无恨。
远处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是山神和凡妻的孩子出生了。
人和妖截然不同的轨道之间，总会有一个相交的聚点。据说只有和凡人相爱一次，妖才能长生。
山神凡妻死了，留下一个女儿，名字叫做伶娘。
如果他肯，我也肯为他死，可是，他竟不要。
我的心里，羡煞了山神新死的凡妻。
——————
我是水妖，听说，我美丽的脸会惑杀每一个及笄之日的女子。 |
|
狗仔卡
发表于 2003-11-21 12:43:02
收藏
顶
踩
提升卡
置顶卡
沉默卡
喧嚣卡
变色卡
显身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