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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术
“切开。”阿福说。“往哪里切?”阿添问。
“笨蛋,当然是往老大的肚子切。”
老大阿圈躺在手术台上,听两个助手阿福和阿添唠唠叨叨。
“刀要烤一烤吗?”
“要是不烤,割下去不像啊。”阿添很为难。
“笨蛋,你们两个家伙好了没有。”阿圈皱着眉头说。
阿圈已经脱掉衣服了,露出白肚皮,很像三级片的样子,旁边另一张小台子上,捆着一只小乳牛。
两个助手举着烤得红彤彤的尖刀过来,阿圈害怕地闭上眼,他心里默念一些口诀,比如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什么的。
“老大,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阿福说。
“嗯,”阿圈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说,“快一点。”
刀凑近了,阿圈似乎能听到自己皮肉灼烧的嗤嗤声,他忍不住要惨叫。可阿福与阿添停住了。
“我还是觉得不像。”阿添说。“怎么不像了?”阿福说。
“老大要做枪伤,这是枪伤吗?”
“唔。”“要不,先去试一试?”“找那头奶牛?”
阿添点点头,于是,两个家伙居然撇下他们的老大阿圈,扑到乳牛那边去了。阿圈心里着急啊,生气啊,两个混蛋这样拖拖拉拉,时间快来不及了,他想从阿添手里夺过刀,朝自己肚皮来一下,可是又没有勇气!肚皮的位置是他和阿福、阿添商量好的,弄在这里最省事,把腿弄伤了不好走路;割歪了嘴会被兄弟们说不要脸,虽然他早就不要脸了;还是肚皮好,反正他不用生小孩,可以趁机减减肥。
阿圈听到那边的乳牛哀嚎一声,他扭头一看,阿添下手太重,牛肠子掉出来了,“O h,My God!”阿圈惨叫道,吓得晕过去。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像那头牛一样,被捆住了,嘴里还被塞着破抹布,阿添和阿福满手是血,愁眉苦脸地对望着,不看他。
“老大太爱嚷嚷了。”阿福说。
“他刚才好像喊了英语耶?”阿添说。
“他以为我们是美国人,想讨好我们?”
“不管他。”“接着干?”“当然了,”阿添轻蔑地说,“那头牛好贵,不要浪费!”
阿圈拼命挣扎,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没法将嘴里的抹布扯掉。
“老大又在说什么?”阿福好奇地说。
“也许,”阿添犹豫说,“他觉得刀还是不行。”
“那我们真的用枪?”“土枪?”
“是铅弹的呢。”阿福得意地说,把一枝铜管枪从腰间拔出来。
两个助手举着枪头,在阿圈身上比比划划,阿圈想要大叫,让他们快点来一下,他已经受不了了,没想到诈伤一次也这么麻烦。
“老大,还是打肚子吧。”阿添带着歉意说。
“唔唔。”阿圈说。“不行。”阿福说。“为什么?”阿添说。
“应该先打老大的夹克,”阿福说,“如果夹克上没有弹孔,难道要别人相信,这颗子弹会从底下钻进去,擦老大的肚皮一下,再绕着弯钻出来吗?”
两个助手于是又跑到一边,“铳”,青烟一冒,对准阿圈的夹克衫放了一枪,然后他俩才回来,用尺子量着阿圈的肚皮,“铳”,放第二枪。
“嗷——”阿圈被松开绑后,痛得叫道。
二、背景
阿圈之所以有如此变态的举动,是因为白马帮与乳牛帮正在进行第二次竞选,物色新的老大,白马帮在镇里颇有威望,主要管菜市场和几条街的商铺,比方说,菜市场每天要杀十头牲口,每头牲口他们可以抽一副下水、两根蹄子和十斤肉,商铺那边,主要是抽税,就是现金的意思啊,照营业额的两成收,谁要是不干,砸掉柜台打断老板的腿,很正常的啦。
白马帮老大过神仙般的日子,让阿圈们很是羡慕啊,他把阿福跟阿添这两个光屁股一起玩大的小兄弟,首先发展成自己的“马仔”,跟他打天下,成立了乳牛帮。他养了一头奶牛,每天捧着牛奶去访问那些老太太和小媳妇,这样打拼几年,慢慢在镇里有了些人脉,这时碰到白马帮内讧,白马帮前任帮主李大鬼心智失常,快要被轰下台了。阿圈听说了,就送了牛奶给李大鬼。李大鬼很高兴,告诉阿圈,他准备在镇里搞一次竞选,谁赢了,就可以接管白马帮的业务。
在李大鬼的暗暗支持下,阿圈赢了那次竞选,白马帮很不服,准备搞第二次。
阿圈上台的这段时间,把镇子里搞得好烂啊,水产产量下降,牲口集体发瘟,阿福和阿添变成两个小烂仔,每天搞贪污,镇里的百姓游行一次,举着牌子抗议,连阿圈养的那头乳牛,挤出来的奶都是苦的,送出去都没人要;最可怕的,是阿圈把征收上来的钱,都从外国进口了洋垃圾,一些废旧模型,两条小军舰,几架直升机——阿圈喜欢玩模型,当他和一屋子军舰飞机模型呆在一起时,他觉得自己好伟大,是一个顶了不起的男孩子;阿圈总幻想自己是一个厉害的男孩子,可以做皇帝。
白马帮要推出新老大的消息是阿福打听来的,新候选人吴大眼,顾名思义,眼睛太大,前一阵子去海边兜风,竟然被海风一吹,患了角膜炎,眼睛这样怎么能做老大,要是坏掉一只眼倒也罢了,两只一起坏,怎么上街抽税啊,上了街戴墨镜倒是不错,王家卫就是那样的,但王家卫又不是道上混的。
一个大眼,能有什么政治前途?阿圈于是带领乳牛帮开了一次紧急会议,准备隆重应选,鉴于全镇的民主选举的气氛,道上的人也不能赶不上潮流。
阿圈赶紧连夜派两个马仔帮他报名,他自己是不能亲自去的,多没面子,何况的仅有的那套皮衣,前两天吃灌汤包溅上了几滴油,穿出去也不太好看,只好换成夹克。
可阿福阿添跑回来,打听的消息很坏。他俩形容说,投票现场人山人海啊,母亲带着儿子,爷爷领着孙子,老师拉出来全班的男生,我靠我靠,都在骂阿圈,简直太恐怖了,好像到明天早上,阿圈就要下台了耶!
三、神探李摩斯
神探李在侦探这行里,是一个九段,所以才有这么的名字。
神探李据说调查过著名的针对某总统的谋杀案,在那个案子里,也是有人朝总统先生开了一枪,听起来,跟阿圈这个案子差不多。
击中阿圈的那一枪,改变了竞选局势。
那天下午,阿福和阿添满镇子哭喊,说白马帮雇了杀手,朝阿圈开枪。老太太和小媳妇们都去医院参观,果然见阿圈肚子裹着绷带,痛苦地躺在病床上,绷带渗着血。后来阿圈怕大家不相信,索性把绷带解开,“哇,好恶心啊!”老太太和小媳妇们赶快捂住眼。“求求你们,快去投我一票吧。”阿圈说。
阿圈以两票险胜白马帮。
医院里几个大夫和护士说,要不是那天给阿圈急救,他们本来要去投阿圈的反对票的,那样阿圈就当选不了。
白马帮更是生气,他们本来要赢了,都被这一枪坏了事,结果还背上了暗杀的黑锅。“我们怎么会开枪呢?再说,我们的枪法也不至于这么烂,看看那件夹克的弹孔,明明在背后,怎么能绕上前擦伤阿圈的肚皮呢?”他们说。
“嗄嗄嗄,你们想赖账。”阿圈快活地笑道。他的伤口虽然有点痛,但做回老大,心里还是蛮爽的。
双方争执不下,请来神探李主持公道。
神探李觉得这案子很棘手,后果不知道。
案情是很清楚的啦,肯定是阿圈朝自己肚皮开的枪,这一手,上百年前天津的泼皮小混混就玩过了,在神探李调查过的那类总统谋杀案中,人家可不会玩得这么烂!但是,破案要讲证据的,现场的证据,早就被阿圈搞得一塌糊涂,没有证据,让神探李说什么?神探李可是专业人士,不能让自己的专业声誉毁于一旦。
于是,神探李在镇子上调查了一圈阿圈,召开记者招待会。
“兄弟是查过好多好多大案要案的,名叫神探李。”
“好啦好啦,这个都知道了,快说案子吧。”底下众人说。
“兄弟我发现,这个案子好神奇,让人有种如坠五里雾中的迷惑呢。”
“伤口是不是真的呢?”一个老太太问。
“我们判断伤口的时候,不是看那个伤口,”神探李说,“兄弟主要是看阿圈的m easurement,看他穿内裤的情形。”
“哇,好色情啊。”底下人说。
“有一个疑问就是他的内裤没有血,”神探李不为所动,继续说,“假如是枪伤的时候,他站住,血应该向下淌。为什么阿圈的内裤没有血?”
“为什么呢?”
“看了以后,因为发现他系的带子,系得很下面,所以,当时我看看他皮带的印,裤子的印,证明他不是那天才穿在下面,他一直都是这样穿在下面。”
“晕。”众人说。
“所以他的汗衫一直贴着他的伤口上,汗衫上面有血,这个汗衫因为是棉质的,所以就被这个血吸着,吸着上去。人假如受到grab wound,并没有打到很多血管,血会很少,人的血小板,出了血以后就会很快凝固,好像你割了手一下,你很短的时间就会止住血,尤其假如你压住的话,止血更快。”
“更晕。”大家说。
“神探,说点能够听懂的吧。”一个小媳妇建议。
“Good idea,”神探李打个响指,“兄弟发现另一件事情,阿圈喜欢用什么化妆品。”
“啊?”妇女们说。
“阿圈衣服上的微物证据显示,大部分的污渍都是止血用的‘老护士’药膏。”神探李高兴地出示了一张照片。
“嗯嗯。”大家摇头。
“办案讲证据,兄弟只能说这么多啦,”神探李说,“关于这次调查的鉴定报告,将发表在网络上,各位可以上网查询。”
“噢。”大家嚷了一声,一齐散去。
四、梦阿圈在做梦。
他梦到自己养了好多好多的奶牛,买了好多好多的航模,他给每只奶牛都配了航模,这样看起来很神气,大家都怕他,然后他继续做老大,做了一个最大最大的老大,“最大的老大是什么?”阿圈在梦里疑惑地问。
“歹仔(闽南话,相当于小地痞),想做皇帝啊。”一头奶牛开口骂道。
“哇,你怎么知道?”阿圈说。
“你做梦啊!”奶牛们生气了,一起向阿圈压来,阿圈透不过气,觉得自己快被压扁了,“救救我!”他喊。“难道我作弊的事情暴露了?”他害怕地想。
“老大,快醒醒!”有人摇他。
阿圈睁开眼,发现是阿福和阿添。
“怎么回事?”
“人家又在抗议,要轰你下台呢。”阿福说。
“难怪我做了噩梦,被压扁了。”阿圈说。
“哦,你的样子好难看,真的像是扁扁的。”阿添小声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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