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兰极端分子实现其目标的可能性有多大? 基地组织之类的伊斯兰极端组织相信,通过反复制造大规模的自杀式袭击事件,他们可以把美国人赶出中东,可以摧毁美国、恐吓欧洲,因此就能保持伊斯兰世界的纯 洁和虔诚,就像7世纪那样。但他们不可能实现这个目标,因为技术不断发展、不断地改变我们的经济和生活方式,无论我们是基督教教徒、穆斯林、犹太教教徒、 佛教教徒、印度教教徒、无神论者或不可知论者,都无法逃避技术发展的影响。 我没有看到伊斯兰极端分子获得胜利的迹象,他们所说的胜利就是把他们的极端体制强加给其他人。我只看到他们让别人产生恐惧,让别人丧失安全感,但他们的技术水平和组织水平都不足以打败任何一个国家的政府。 他们想要建立一个由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菲律宾南部以及新加坡组成的伊斯兰王国。这是荒谬的、无法实现的……泰国、马来西亚或菲律宾的穆斯林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权力、把主权拱手让给这样一个神权国家呢?这可能要过二三十年才能见分晓,但建立统一的神权国家的想法肯定会落空。伊斯兰世界接二连三的失败终将表明,神权国家如同乌托邦式的国家,只是海市蜃楼。 伊斯兰恐怖分子将逐渐丧失让欧洲、美国产生恐惧感的能力,因为这些国家已经采取了有力的、全面的措施反击他们……如果欧洲和美国的穆斯林不和极端分子撇清关系,不把他们中间的极端分子揭发出来,那么周围的人就会害怕他们、排斥他们,他们也就很难找到好工作。在伊斯兰国家,温和的穆斯林压制住极端分子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否则他们的国家就会出现 像阿富汗那样的塔利班政权。 奥萨马·本·拉登被杀之后,伊斯兰极端分子的活动已经乱了阵脚,极端组织开始各自为政,因此恐怖活动更加多样、更加难以打压。但与此同时,乱如散沙的恐怖组织也无力再次筹划、开展“9·11”事件那种规模的恐怖袭击了。 哪些因素会影响伊斯兰极端主义的未来? 从现在算起的10年、15年或25年后,伊斯兰极端主义问题是更加严重,还是有所缓解,取决于石油输出国的情况,尤其是沙特阿拉伯。 如果对伊拉克乱局听之任之,那么各国将付出很大的代价,各地恐怖分子会因此更加肆无忌惮……几年前,阿富汗的塔利班政权和萨达姆·侯赛因统治下的伊拉克对伊朗起到了遏制作用。现在,塔利班沉渣泛起,如果塔利班在阿富汗或巴基斯坦获得最终的胜利,将在整个伊斯兰世界产生巨大的影响,还将影响穆斯林之间关于伊斯兰未来的大讨论。如果这样下去,伊斯兰教文明将打败现代文明,首先是在苏联,然后就是在美国。这将产生深刻的影响,对打击恐怖主义的斗争产生的影响更加深刻。 如果美国过早地撤出伊拉克,就意味着屈服于伊拉克的极端分子,那么各地的圣战主义 者将更加大胆地向美国及其盟友发起攻击。在阿富汗打败苏联以及在伊拉克打败美国之后,他们就会相信自己能改变世界。更糟糕的是,如果伊拉克爆发内战,将破坏整个中东地区的稳定,因为它会把埃及、伊朗、约旦、黎巴嫩、沙特阿拉伯、叙利亚以及土耳其都牵连进去。 如果美军因为恐怖袭击而仓促撤离伊拉克,那么伊斯兰世界的恐怖分子就会认为这是自己的胜利。就像当年越南人赶走美国人后集中力量建设社会主义一样,伊斯兰极 端分子也会努力在全球各个角落驱赶美国人。如果他们成功地恫吓住了在伊拉克的美国人,他们建立伊斯兰神权国家的热情必将达到新的高潮。 温和的穆斯林在同伊斯兰极端主义抗争的过程中具有什么作用? 只有穆斯林能赢得这场抗争。温和的、具备现代化思维的穆斯林、政治领袖、宗教领袖以及民间领袖必须共同参与对原教旨主义者的抗争,而且那些强大的发达国家也可以提供一些帮助。北约国家必须提供坚实的后盾,必须让现代化的穆斯林感觉到美国及其盟友会为其提供必要的资源、能源和支持,帮助其赢得这场抗争。没有人想跟输家站在一起。 只有那些温和的、以现代化的观念对待生活的穆斯林才能同原教旨主义 者作斗争,以赢得穆斯林灵魂的控制权。穆斯林必须抵制恐怖主义式的意识形态,这种意识形态是以曲解伊斯兰教教义为基础的。如果信奉原教旨主义的伊斯兰恐怖 分子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建立伊斯兰国家,他们肯定会力图取代现有的穆斯林领导人,到那时,所有人都必须联合起来同这些恐怖分子作斗争。 我所说的伊斯兰恐怖分子指的是伊斯兰祈祷团以及那些用圣战主义思想给人们洗脑的传教士,他们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打压所有不认同自己的人。因此,他们的伊斯兰教 教义是扭曲的,大部分新加坡的穆斯林都不认同这样的教义。 我还要指出,我们的穆斯林领导人是理性的,要解决极端恐怖主义的问题,最终还是让温和的穆斯林获 得足够的勇气,让他们能够站起来反对极端分子。这些极端分子歪曲了正常的伊斯兰教教义,招募一些志愿者来实现自身的暴力目标。(2005年7月,李光耀在会见希拉里·克林顿和查尔斯·兰格尔时否认伊斯兰教是一个“充满仇恨的宗教”。) 乍一看来,这场抗争的一方是伊斯兰世界的极端分子,另一方是美国、以色列及其西方盟友。但如果你深入观察,就会发现这场斗争本质上是极端的穆斯林和理性的穆斯林之间的斗争,是信奉原教旨主义的穆斯林和具有现代思想的穆斯林之间的斗争。 归根结底,这是一场复古派和现代派之间的斗争,复古派希望伊斯兰教能回到11世纪的模样(当时穆斯林与世隔绝、自我封闭,拒不接受新思想),现代派则希望看 到一个与21世纪的新形势相适应的、现代化的伊斯兰教。如果西方国家能重拾冷战期间表现出的团结,达成共识,联合日本、中国、俄罗斯以及希望实现社会现代化的穆斯林,那么我们就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战胜极端分子,阻止他们培养更多的恐怖分子。 伊斯兰世界的温和派力量不够强大,无法同极端分子抗衡,无法在清真寺、神学院同极端分子展开论战,因此他们就是在回避问题,结果不仅让极端分子曲解了伊斯兰教教义,还绑架了整个伊斯兰世界。 大部分穆斯林与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没有关系。然而,好战的极端组织却绑架了伊斯兰,使之成为自己的驱动力,并恶意地曲解了伊斯兰教教义。在整个伊斯兰世界, 极端主义者分散在世界各地,通过暴力手段推行歪曲的伊斯兰教教义,而大部分穆斯林则陷入了两难境地:一方面,他们同情巴勒斯坦,反对以色列;另一方面,他们期待过上经济增长和不断进步的和平生活。要解决恐怖主义的问题,美国和其他国家必须支持宽容的、非极端的穆斯林,这样他们才能在同极端分子抗争的过程中 逐步占据上风。 要阻止极端组织继续招募恐怖分子,美国和欧洲必须揭露极端分子的意识形态的真实面目,这种意识形态就是对《古兰经》的断章取义,宣扬仇恨非穆斯林群体,试图通过暴力手段传播伊斯兰教。那些试图融入现代科技社会的穆斯林必须抵 制这些极端分子,阻止他们宣扬暴力和仇恨,必须让穆斯林学者和宗教导师宣扬伊斯兰教是一个和平的宗教,不是恐怖的宗教,宣扬伊斯兰教能够包容其他民族和信 仰……在穆斯林人口较少的国家,比如英国,穆斯林必须立场鲜明地反对伊斯兰恐怖分子……在巴基斯坦和伊拉克这样的穆斯林人口较多的国家,穆斯林将被迫做出 选择:要么抵制极端分子,要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现政府被推翻,看着本国人民被拖回到封建时代,正如阿富汗的塔利班政权所做的那样。 美国必须采取更具多边性的手段隔离极端组织,团结欧洲、俄罗斯、中国、印度、所有非穆斯林的政府以及温和派的穆斯林来完成抵制极端分子的事业。有必要建立一个世界性的同盟抵制伊斯兰极端分子宣扬的仇恨思想。如果温和派的穆斯林政府(比如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海湾国家、埃及和约旦的政府)都乐于同多边性的世 界同盟联手应对恐怖主义,那么形势就不利于极端分子了。 考虑到长期成本的分担问题,美国要建立一个广泛的同盟,由各成员国平摊成本,避免自身承受过重的负担。美国需要让其他国家对抵制极端分子的事业产生认同感,并乐于共同寻求解决之道。极端分子不只造成贫困,还力图实现阿拉伯复兴和伊斯兰的高傲地位,而且坚信自己的时代已经来临。因此,要抵制他们,必须说服温和派的穆斯林,使他们相信他们 不会输掉这场斗争,他们背后有整个世界的支持,为他们提供能量和资源。他们必须有勇气到清真寺去、到神学院去,同极端分子抗衡。 伊斯兰极端主义对世界安全的威胁会持续多久? 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伊斯兰恐怖主义持续发酵,不可能轻易地或很快地就被清除得一干二净。应对恐怖主义是一个漫长而艰巨的事业。在未来很多年里,恐怖分子、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以及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之间的冲突将继续对世界构成威胁。 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伊斯兰恐怖主义仍将是一个问题,而且无论是谁赢得了美国总统大选,这个问题都不会消失。 伊斯兰恐怖主义的问题将无法轻易解决……必须鼓励温和派穆斯林站起来反对极端主义者,他们需要对自己有信心。我们正在接近临界点,但我不知道这还会持续多久……伊斯兰恐怖分子将继续使用暴力手段,直至亲眼见到自己的方法不奏效为止。如果他们在伊拉克成功了,他们将努力推翻其他国家的世俗政府,比如印度尼西亚的政府。 美国人犯了一个错误,即试图以军事手段寻求解决方案。使用武力是必须的,但武力只能解决表面问题。杀掉恐怖分子,你只是杀掉了工蜂,蜂王是那些传教士,他们在学校和清真寺里宣扬扭曲的伊斯兰教教义,污染并俘虏了年轻人的心灵…… 恐怖分子说:“我乐于献身,之后还会有千千万万的后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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