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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上的天阶---党大建 3营39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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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回忆青春时光, 留恋那块土地,并不等于我们希望回到那个扭曲的年代。
最后一场雪
1978年2月20日傍晚。我最后一次站在二龙山屯火车站的站台上,天地一片洁白,鹅毛大雪还在沉沉坠落,将远处的兴安岭、荒草甸、团部机关、造纸厂的大烟囱雕琢得影影绰绰。
昏暗的灯光下,两条锃亮的铁轨向南北延伸,像一条分界线,预示着我同北大荒的告别和新的人生的起程。
一晃儿,8年半过去了。来时,玩兴甚浓的16岁少年,别离时,已是两手老茧、前途未卜的青年。
透过结霜的车窗,我看到送别的战友,身上落满雪花,眼中闪着泪光······。
火车徐徐开动。二龙山皑皑的雪原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此时的心情,既无解脱的兴奋,也无留恋的感伤,隐约于心的是莫名的惆怅。
由龙镇开出的火车带着我远离了二龙山,此时靠在椅背上,还未意识到——这段蓄势已久的光阴将永远悬挂于记忆的窗口,北大荒原野天然朴实无华的美;生理极限上的农耕劳作;豪放纯朴的北疆民情;拜读过各学科书籍;猎获带来的野性喜悦;知青集体生活和城乡多元文化的熏陶,已经潜意识地注入了我的思维、价值观、审美观中,与我如影相随,骨断筋连。
望着北大荒迅速逝去背影,初来时的情景恍如昨日。
兴安岭之韵
1971年春末夏初,工程连改编成3营39连,我们上山建点,住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此时,正是北大荒的万物更新,生机勃发之时。
39连西以16连为邻。东北方与部队农场遥遥相望。
东面与南面是覆盖着浓密森林连绵不断的小兴安岭。一条由密渐疏的白桦林从山脊延伸到连队的菜地边。
小兴安岭身躯低缓,线条柔美,没有泰山、黄山的雄伟奇峻,却有广阔、雄浑、柔和的风韵。她丰饶、宁静、纯朴,没有一寸裸露的黄土和尘世的嘈杂。
遮天蔽日的森林和脚下松软厚实的腐叶层,使这里的空气和流水永远纯净清新。
山体与荒原的结合部长满了身形各异的杂木,亭亭玉立的白桦、黑桦,细高挺拔的白杨和色木,山坡上,是粗壮苍劲的柞树,山榆、水曲柳……,置身其间,心灵宁静、安详。
北面是中国唯一一条从东向西流向,宽达5华里的讷莫尔河。站在岸边远眺,河套如平原上一条突陷的大裂谷。浓绿的树冠与河岸齐平, 山丁树、王八柳、榆木、色木长满了河间空地。几条小河蜿蜒流淌,何止九曲十八弯。大大小小的水泡子泛着粼光。灰鹤、白鹤在岸边漫步,野鸭、大雁成群结队的在河套里起落盘旋。
与河套相接的湿地里,还存活着从远古遗留下的野葱、野韭菜。尤其是盛开的芍药花,在黑绿色湿地映衬下,显得夺目耀眼。她花色润白,形如雪莲,大过牡丹。仔细端详,花瓣上隐约可见淡淡的红晕,悠悠清香,沁人心脾。她气质高雅,端庄艳丽,是只有大自然这位艺术家才能创造,而非人工可以复制的。
在连队农田与讷莫尔河之间,横着一大片长满灌木、高草的原生态荒原,这里是野鸡、野兔、狐狸、狍子的家园。每当红日初升,阳光潮水般泻来时,百灵鸟开始鸣叫,它挺立在荒原中枝杈的最高处,神情专注,高傲,银铃般的叫声婉转清脆,长久地回荡在荒野里。
养鹿点位于东南山脚下的柞木林。通往那里的路要穿过一片宽阔的大草甸。夏日的清晨,草甸深处弥漫着一层轻纱般的白雾,这时,总会有一群狍子沿着草甸向山里奔去,它们从薄雾中轻盈地跃起,头颈高昂,前腿收拢,后退笔直,身姿优雅地在空中划出一条条弧线。
战友们从附近山上和草甸里抓来了各种小动物。床底下是几窝灰黄色的小野兔;头顶上悬挂着小松鼠的木笼;两只雏鹰安静地卧在屋顶支架上,瞪着金边大眼好奇的看着我们;脚下,几只小狗窜来窜去。门外,有一只被我们收养的小狍子,它与知青为伴,像一只快乐的精灵在帐篷前的草地和麦垛上玩耍跳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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