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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读至韦应物,生性浓烈、口味偏重的人,或者沉湎于盛唐的青春歌哭、流光溢彩,不甘心回过神来的人,容易将他等闲略过。但另一些人则被一种气息吸引,停下来细细地读,像在雪天咀嚼梅花的花蕊,或者于夏夜独自倾听竹露的声响。
但即使是喜欢他的人,如果只是细嚼梅花或静听竹露般地品韦应物的诗,难免会有一种误会——说得好听呢,可以说这位诗人本性宁静而恬淡,似乎天生有隐士之风;说得不好听,却是,此君似乎生下来就是个中年人,从来没有年轻过。类似的感慨,我在读《红楼梦》时因宝钗发过:宝姑娘其实是难得的,可就是不像个少女,而且这种人好像一生中就没有一个阶段可被称为“少女时代”。这是题外话。
说回韦应物。韦应物是京兆万年人。韦氏家族的主支自西汉时已迁入关中,定居京兆,自汉至唐,代有人物,衣冠鼎盛,为关中望姓之首。唐代民間流传这样的俗谚:“城南韦杜,去天五尺。”可见其显赫。韦应物的六世祖淡于名利,前后十次被征辟,皆不应命。清高是一种必须付出巨大现实代价的终极奢侈品,君子之泽(门风、品德之承袭)远不如俗世之利(权势和物质的积累)来得实在,所以到了韦应物的祖父这一代,家道已逐渐中落。但这个家族有着传承的良好艺术修养——其父、其伯父都以绘画名于世。韦应物就出身于这样一个虽显赫却已败落,有着隐逸传统和艺术氛围的世家大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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