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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陆铿?“一言丧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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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8-6-22 17:25:28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永远的首席记者”陆铿走完一生新闻路
http://blog.dwnews.com/?p=38692

【 By: 高伐林】

年近九旬、旅居加州旧金山的著名老报人陆铿的新闻路走到了终点。

2008年6月8日下午,陆铿在家跌倒,几天后入院。先住在加护病房,后一度病情有所缓解,转到普通病房;但最近医生又下达病危通知,终于因肺血栓在2008年6月21日晚7时05分去世,享年89岁。他多年的伴侣崔蓉芝女士一直守护他,他的弟弟和三个孩子也都赶来。

陆铿,号大声,云南保山人,生于1919年。1940年毕业于重庆政治学校新闻专修班,在“中国国际广播电台”作助理编辑兼播音员,是中国最早的广播记者。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担任中国驻欧洲战地记者,抗战胜利后升任国民党中央的机关报《中央日报》副总编辑兼采访主任,并兼任国立政治大学新闻系教授。1944年与人在重庆创办《新闻天地》,1949年与人在广州创办《天地新闻》日报,任发行人。

陆铿堪称中国新闻记者这一行当中的“祖父级元老”,一生以“新闻自由”为志业,经历非常具有传奇色彩,与国民党政权和共产党政权皆发生冲突:《天地新闻》被封,首次下狱,为于右任、阎锡山所搭救;1949年12月,他决定在日本办报,经香港返回昆明接家眷时身陷共产党大牢,1954年才被冰心等人担保出狱;但随后又因言论而被判刑10年,而后加刑,一直关押到“文革”结束,七十年代末才被释放。

后赴香港,在中文大学和树仁学院新闻系任教,1981年与胡菊人合办《百姓》半月刊,直到1994年,同时每周为《信报》撰写专栏。 

陆铿复出并来到海外之后继续从事其新闻采访事业,震动最大、至今被人毁誉不一的,就是他采访胡耀邦引发轩然大波。

1985年5月10日,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在中南海会见了时任香港《百姓》半月刊社长和纽约《华语快报》发行人的陆铿,进行了长时间坦率交谈,论及对台用武、评毛、人事变动、新闻自由、魏京生、人权等等敏感话题。

陆铿根据录音整理出两万多字的《胡耀邦访问记》,发表在6月1日出版的《百姓》半月刊上。外交界、政治界极度重视从采访中展现的中共领袖前所未有的开明形象;新闻界则对采访者赞不绝口,认为可算新闻采访的经典之作。

可陆铿可万万没有想到,这篇采访记竟然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草──胡耀邦1987年初被逼下台,罪状之一就是“接受陆铿访问,泄露国家机密,并听任陆铿肆意攻击政治局委员和书记处书记”。 

陆铿后来详细记述:“胡耀邦见到《百姓》的大样后曾提出七点,请多修订,而被我拒绝。”

陆铿说:胡耀邦阅后希望改动的有三处属于实质性修改:一处,是陆铿提及王震是胡耀邦的“浏阳同乡”,胡耀邦说:“他是北乡的我是南乡的。”陆铿说:“那是南北呼应。”胡笑答:“也可能是南辕北辙。”胡耀邦建议这句删去。第二处,是陆铿谈到胡乔木“文革”中表现不好,“特别是‘批邓’中表现得很不好啊”,胡耀邦情不自禁地说:“哈哈……你们的了解很细致嘛,哈哈……(他)说了些言不由衷的话”。胡耀邦也要求删掉。第三处,牵涉到军队和邓小平:“照顾到军内历来的论资排辈习惯,就让他(邓)兼任(军委主席)了”。这非常犯忌,胡要求删去。

但陆铿最后决定不改,导致杂志出版后,胡耀邦受到很大压力。陆铿后来说,“事后反省,这样做,不是对一个像胡耀邦这样没有心机的人应取的态度。严格地说是一种欺人自欺的行为,应该受到谴责,至少是良心的谴责。”

1982年陆铿接受访问和发表文章说蒋经国“身体不好”,“建议不要连任总统”,结果被台湾当局列入黑名单,不得“登台”,过了八年,1990年才终于解禁;又因批评中共“六四”镇压,被北京当局列入黑名单,不得“登陆 ”。他自我调侃:“千古奇观:一个人上一边黑名单已经不容易了,我还上了两边的黑名单!”他在德国汉堡演讲时说:我用八年抗战精神,抗下了国民党的黑名单;再用八年,相信能抗下共产党的黑名单!

结果“六四”过了两个八年,他罹患老年痴呆症之后,才被允许回到大陆,曾到云南老家探望,了却了多年心愿。

卜少夫给陆铿祝寿题过一联:“爱恨心胸一沧海,去留肝胆两昆仑”。被认为是相当贴切的评价。

陆铿著有《麦帅治下的日韩》、《胡耀邦访问记》、《风云变幻的邓小平时代》、《人间佛教的星云》、《陆铿看两岸》、《别闹了,登辉先生》,《陆铿回忆与忏悔录》等。 

陆铿伴侣崔蓉芝是台湾旅美作家江南的遗孀。江南因写作《蒋经国传》、《吴国祯传》,1984年被蒋经国手下人指使“竹联帮”杀害。陆铿震惊之余,凭借新闻记者的洞察力,在接受访谈时冲口而出:不是仇杀,不是财杀,不是情杀,而是政治谋杀!他在纪念江南座谈会等活动中与崔蓉芝相识、相爱,相互扶持,一路走来。

笔者曾于2005年采访过陆铿,当时他说:“我没有奢望,只希望再活四年!”——活到九十岁。这位“五四”运动的同龄人,想活到“五四”九十周年,活到“六四”二十周年。他是否能如愿?

不管怎样,笔者记得陆铿曾充满信心地说:“下辈子,我还是要当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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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08-6-22 17:28:20 | 只看该作者

《“永远的首席记者”陆铿走完一生新闻路》共7件评论

1. 巴山虎的评论
      June 21st, 2008 at 7:51 pm

      祝愿陆老有转机. 再活两三年这辈子的新闻快精彩.

   2. hooloo的评论
      June 21st, 2008 at 11:13 pm

      向陆铿先生致意,中国缺少的就是这样大声的新闻人!

   3. 高伐林的评论
      June 22nd, 2008 at 6:28 am

      在发出《著名老报人陆铿病危》之后几小时,得到噩耗:2008年6月21日,旧金山时间晚7点05分,陆铿因肺血栓在旧金山去世。享年89岁。

      他终究没有活到他期望的90岁。

      他一生中有好几次几乎要跨入鬼门关,命悬一线,最后侥幸转危为安。但这一次,他终究离去。

      我将这篇博客文章,从标题到内容做了相应的修改。

      回响在我耳边的仍是他的那句话:“下辈子,我还是要当记者。”

   4. 人到中年的评论
      June 22nd, 2008 at 6:37 am

      报道胡的谈话,陆铿并没有错.记者不抓新闻,抓什么?陆锵后来的自责,看上去有点虚伪.胡耀邦大大咧咧,说话随便,给自己惹麻烦,那就是他自己要负责了.从这件可以看出,胡并不合适当一个政治家,或做一个政客.搞政治的,哪里有实话实说的.当年邓小平一帮人,把胡拉下马,程序可能不合法,但不能说没有道理.

      胡耀邦死了,现在陆铿也死了.他们的那个时代早就结束了.愿他们都安息.

   5. 高伐林的评论
      June 22nd, 2008 at 7:09 am

      人到中年君的意见值得重视。人的社会角色是多重的,在某些情况下,作为记者的角色要求、职业使命与他作为一般的人的价值取向之间会有冲突。就像摄影记者在地震、洪灾、战场千钧一发的关头,是救死扶伤,还是抢镜头拍下难得的瞬间以昭告世界,引起更多的人的关注、伸以援手,这一类问题常常困扰记者。对这一类问题,并没有标准答案。中外杰出的记者,採取前者,或採取后者,都有。不管是哪一种,都可能在后来的生涯中反覆检讨——当时是否该採取另一种态度?这就像弗罗斯特的那首著名的诗一样,悬想如果当初选了那条“没有走的路”会如何?

      具体到陆铿采访胡耀邦的个案,我觉得,胡耀邦自然有他性格的弱点(这里也同样有上面所说的作为政治家和作为一个人,这二者之间的角色冲突)。而陆铿在作为采访者的专业规范与作为关心中国前途者之间,实际上有并不算小的回旋地带,并非要么“一字不改”,要么“删除不提”这么非黑即白。他可以有多种变通方式可供选择。而他当时并没有预见到严重恶果,採取了前者,到了晚年,在看到国家和採訪对象后来十多年的浮沉之后反省当年自己的作为,感到了自责。

      不过,我相信,如果当年他按照胡耀邦的要求改了,后来他一定也会后悔当时没有坚持不改。历史和人的心理,就是这样充满了弔诡!

   6. 无声的评论
      June 22nd, 2008 at 9:02 am

      大声乎?小声乎?

      寂静无声

   7. 无声的评论
      June 22nd, 2008 at 9:05 am

      要么“一字不改”,要么“删除不提”

      ——非黑即白

      自以为是的记者都会犯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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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08-6-22 17:30:32 | 只看该作者

永远的首席记者,永远的新闻主角——专访老报人陆铿

( Sunday, August 7th, 2005     By: 高伐林)
http://blog.dwnews.com/?p=305

(1)

  陆铿递过来的名片上,在名字后面,仍然印着“大声”两个字——陆铿,号“大声”,他以“大声”自豪,也以“大声”自许,尽管他已经八十有六,与他过去相比,“声”已经不那么“大”,但闯荡了新闻和政治江湖六十多个春秋的陆铿,谈兴不减,豪气仍旧,脾气依然。

  在前新华社香港分社社长许家屯位於南加州的幽静府邸,笔者见到了来此作客的陆铿和他的伴侣崔蓉芝。他们俩原计划当天离开南加州回旧金山的,陆铿听说忘年之交何频这天晚上要从美国东部过来,便多留一天,要与何频见个面再动身,还要将他去年出版的《大记者三章》一书,交给何频一本。

  就从《大记者三章》聊起。陆铿回忆起去年初秋自己八五大寿时开新书发表会,虽然下着大雨,但是贺客如云。“柏扬的太太先来了,他自己后来也来了。但我一开腔,就骂他不该与陈水扁搞在一起。柏扬气得说:我是来给你拜寿的,反而挨了你一顿骂!?哈哈哈!——第二天好多报纸登出来:陆铿与柏扬大吵!”讲到这里,陆铿得意得像个孩子。


●祖师级记者

  陆铿堪称中国新闻记者这一行当中的祖父级元老。出生於云南保山的他,受萧乾引导,走上了新闻道路,从此不可救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陆铿出名,是在1940年当“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助理编辑兼播音员的一次现场采访。与罗斯福角逐美国总统的共和党候选人威尔基访华,宋氏三姐妹在重庆范庄大花园隆重招待。21岁的陆铿去采访,初生牛犊不怕虎,拿着麦克风往上走,警卫喝令他拿走,陆铿急中生智,向宋美龄高喊求助:“夫人!我是广播记者!” 宋美龄手一摆对警卫说:“让他!”陆乘机走过去举起麦克风:各位听众,这是中国国际广播电台现场直播……这是中国广播史上第一次现场广播报导。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陆铿作为中国派往盟军总部的战地记者,随着艾森豪威尔将军麾下的盟军,一路杀向满目疮痍的德国——浩浩荡荡进柏林的240个战地记者中,只有他和另外一位中国记者。

  或许正如崔蓉芝所说,陆铿的记忆力不如以前了,对近前的事也一会儿记得一会儿记不清;但他对於久远往事却都历历在目。他对笔者回忆起,希特勒的总理府办公室一片狼藉,他却从地上捡起一尊任人踢过去踩过来的“元首”雕像,放回了桌上。“希特勒是十恶不赦的元凶巨恶,该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但是也不应该侮辱他。”

  在办公室里,他还捡到了尚未来得及颁发下去的纳粹铁十字勋章,后来在纽伦堡审判前夕,他就用一枚勋章收买了看管战犯的中尉,放他秘密去看了被绝对禁止与外人接触的战犯戈林。

  他在那一次欧洲之行中,会晤了袁世凯北洋政府的外交总长、“二十一条”签字者,当了洋和尚的陆徵祥,又受到教皇庇护十二世的“特别接见”。后来,作为国民党《中央日报》的代总编辑,他参观了麦克阿瑟治理下的日本……国共交锋,年近而立的陆铿如鱼得水,穿梭於两方之间,采访生涯多彩多姿,曾与主持调停的美国马歇尔特使八上八下庐山。

  在《大记者三章》中,他重新津津乐道当年的一件出格之事:

  当时国、共与美国“三人小组”中,共产党代表周恩来和美国特使马歇尔都很善於应对媒体,惟独国民党代表、一级上将徐永昌,极其谨慎,避不见记者的面,连他这个“本党党报”的采访主任也不见。陆铿火了,去了一次、两次,到第三次还是见不着徐,他对参谋说,下次再来,还遭拒绝,我就在《中央日报》上发消息“ 徐永昌失踪”!参谋哼一声,意思是“谅你小子也不敢”!

  结果他还真敢。“徐永昌失踪”消息发出来,蒋介石下令让侍从室主任陈布雷查问,陆铿接电话讲了原委,陈布雷哭笑不得,连说“胡闹,胡闹,真是胡闹!”不过陈汇报给蒋时,讲了陆铿这番原由,蒋介石便要徐永昌改善与新闻媒体的关系。徐永昌后来竟与陆铿不打不相识,私谊竟发展到“分享美色”的程度……

  陆铿的新闻生涯被迫中断了二十多年,重返采访第一线时已经是年近花甲。崔蓉芝对多维记者提起此事,赞叹不已:“虽然他二十多年被共产党关在监狱里,尤其是两次单独监禁,不准看书报、不能写字,不能讲话——连自言自语和唱歌都不行!可是他被释放一来到香港后,很快就能够跟上时代,融入社会!”

  他一重返,就不肯退下采访第一线。李登辉回母校康乃尔大学,年过古稀的陆铿竟也出现在扛着摄像机、攥着采访本抢新闻的记者中,争着提问,让李登辉吃了一惊。

  有人赞誉陆铿说:“哪里有新闻,哪里就有陆铿。”而笔者认为,更恰当的说法是:“哪里有陆铿,哪里就有新闻。”他的一生经历实在只能用“传奇”两字来形容。传奇之事,有一件落到头上,就足慰平生;而他则遇上了十件、二十件。他自己说过,“新闻第一,女人第二”,女人的事暂且按下不提,为了新闻,他不知多少次濒临绝境,凭着大胆莽撞,也靠着运气,总是在命悬一线时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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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08-6-22 17:35:24 | 只看该作者
(2)

吉人有天佑

  有家杂志形容陆铿:他这一生只做过两件事,当记者,当囚犯。国民党的牢坐过,共产党的牢也坐过,而且一坐二十年;两次险些丢了命,无数次批逆鳞、犯龙颜、闯大祸。

  陆铿回忆说:1947年7月29日,他在自己供职的国民党机关报《中央日报》刊出一条消息《孚中暨扬子等公司破坏进出口条例,财经两部奉令查明》,揭露孔祥熙、宋子文的这两家公司利用政治特权,八个月内向中央银行结汇3亿3,446万9,792美元,占国家同期售出外汇的88%。消息虽是属实,刊登却是擅自。当时国共正进入决战时刻,共产党正千方百计抓国民党腐败、应该被打倒的把柄呢,国民党党报却不打自招!此文一出而天下惊,陆铿本人已经做好锒铛入狱的思想准备,但拒不说出谁提供的新闻,声称“记者不能泄露消息来源”。蒋介石一听大怒,说:“我不管记者不记者,我是总裁,他是党员,总裁命令党员讲出来!”陆回话:“我申请退党,不作党员好了!”

  他在回忆录中记录了蒋介石亲自出面把他找去追查消息来源的经过:

  ……没想到蒋老先生第一句话竟是:“什么人告诉你的?”这个问题我已经被问无数次了,完全懂得他意味着什么。既已豁出去,我就大着胆子说:“报告校长,是不是准我多讲两句?” 蒋表现得很不耐烦,皱着眉头说:“不用多讲,讲出什么人告诉你的就行了。” 这时,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不管他愿不愿意听,一口气讲了四十分钟,而且越讲越激动。话题从参加前线慰问团讲起,指出河南前线的士兵连水壶都没有,我说:“校长,他们是要流血的呀!结果,想吃口水都不可能。这个仗怎么打?”接着,我介绍了社会舆论对当前时局的看法……结论是党和国家均面临着危机。这时,我注意到,随着我的慷慨陈词,蒋老先生原来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了。不耐烦的表情也渐渐消失了。继后他的头竟有时候随着我的话语,自然地微微点了两下,於是我斩钉截铁地做了结语:“我为什么要用党的中央机关报来揭发党的要员的丑事呢?我想,只有这样做,才能表明:国民党不同流合污,蒋总统是大公无私的。”……“校长一再教导我们做人要讲诚信,要堂堂正正,做记者如讲出消息来源即不诚信,所以不敢将消息来源报告校长。”

  这时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副部长李惟果站起来替陆铿承担责任,请求只处分自己。蒋介石 “也站了起来,严肃地以宁波官话宣告说:‘我什么人也不处分!我什么人也不处分!’” 天大的风暴终於过去。

  1949年4月,解放军即将“百万雄师过大江”。这时已经脱离《中央日报》、在广州办起《天地新闻》日报的陆铿,哪肯放过这个大事件?在自己报纸的头版头条,放了张长江示意图,标出安徽荻港等三处解放军可能渡江的地点。他还真说准了一处,当局认为陆铿连共军从哪里渡江都知道,岂不是如假包换的“共谍”?下令封报、抓人。陆铿还以为这是出风头的机会,写了篇告别社论《自由精神不死》,进了狱中才感不妙:广东警备司令叶肇外号“剃刀”,说杀就杀的。幸亏国民党元老于右任爱才,探监保人;阎锡山与陆铿也有交情,蒋介石当时又正要倚仗阎锡山来跟李宗仁斗,“阎长官”的面子还比较大,终於将陆铿“取保候审”。陆铿连夜乘和平轮逃往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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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2 17:36:26 | 只看该作者
(3)

●老鼠进风箱

  不过,“天网恢恢”,在国民党那儿死里逃生,在共产党这儿却运交华盖。

  1949年云南落入解放军之手,陆铿却不知死活,搭国民党省主席卢汉小舅子运鸦片的飞机去昆明接家眷。一下飞机,便让荷枪实弹的解放军团团围住,以“代表阎锡山来接管云南”之罪关了四年。后来冰心等人给他担保,总算获释,邵力子也极力保荐,陆铿被安排在云南省政协当了一回“民主人士”。没过两年安稳日子,赶上了“大鸣大放”“引蛇出洞”,陆铿到底还是本性难移,被领导再三戴高帽子戴昏了头,提出三点意见:建议改变对美国的态度,化敌为友;建议各大学改学英文,学俄文是不可能现代化的;建议准许老记者办民间报纸,唱唱对台戏也不妨。

  他在“反右”中会有什么下场,不言而喻。老帐新帐一起算,关起来审查一段日子,被正式判刑十年。崔蓉芝说:“他‘文革’中刑满了,上边又来文件:‘此人反革命能量极大,不适合在社会上生活,应当继续控制在监狱里。’又多关了八年!”不过,陆铿倒是与那位失马塞翁的心相通,说幸亏当时关在被戏称为“防空洞 ”、“保险箱”的牢房里,要在外面,多半早被红卫兵活活打死了!

  第二次关了十八年,1978年他从监狱中放出来,当局要“落实政策”,问他当国民党《中央日报》副总编辑算什么级别?陆说“没级”。当局便比照中共中央机关报《人民日报》副总编辑,给他定了副部级待遇。看在他过去批判过国民党的份上,同意他去香港办媒体,当个统战样板。公安部副部长(后任国安部长)凌云等人设宴送行,席间问他的感想,陆说:“在这个世界上,最难受的是当共产党的犯人,最好过的是作共产党的客人。”主人啼笑皆非。

  看来陆铿可以苦尽甘来了,没想到仍然是老鼠进风箱,两头受气,先是1982年接受访问和发表文章说“蒋总统经国先生的身体不好”,“建议不要连任总统 ”,结果上了台湾当局的黑名单,不得“登台”,过了八年,1990年才终於解禁;又因批评中共“六四”屠杀,被北京当局列入黑名单,不得“登陆”。他在德国汉堡演讲时说:我用八年抗战精神,抗下了国民党的黑名单;再用八年,相信能抗下共产党的黑名单!但是,“六四”迄今都快两个八年了,他还是登不了陆。不过,陆铿却一点沧桑感没有,成天乐呵呵没事儿人一样,自我调侃:“千古奇观:一个人上一边黑名单已经不容易了,我还上了两边的黑名单!”

  卜少夫给陆铿祝寿题过一联:“爱恨心胸一沧海,去留肝胆两昆仑”。多么贴切!

  陆铿曾经将自己这种被称为“不可救药的乐观主义”性格归结於遗传。他出身於一个世家大族,却很早就感受到了家道衰落,念中学的时候,便遭逢八年离乱,身无分文去逃难,遭遇湘西悍匪抢劫。但是在《陆铿回忆与忏悔录》中,他记述了这样一个情节:“一九四四年冬出国前,意外地接到父亲从河南叶县寄到重庆的信,没有上款也没有下款:‘现在河南叶县正下着大雪。叶县郊外一个茅草房里,有一堆稻草,稻草上睡了一个老太爷,他已陷入绝粮状态。你猜他是谁?他就是你爹,赶快寄钱来!’”——什么境况了,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确实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北京学者陈小雅将陆铿与大陆报人的命运相比较,得出“人格与环境相联系”的结论。她说,陆铿在国民党内惹的祸并不小於胡绩伟在共产党内惹的祸,但他的结果,并没有胡绩伟悲惨。大陆社会尚不具备那种适合“记者人格”成立的社会条件,纵观大陆报人的命运——邓拓,刘宾雁,无不如此。而陆铿所在的社会,允许“ 记者人格”的萌发与成长。记者不端国民党的饭碗,还可以端“自由报人”的饭碗。

  陆铿作为一个端国民党饭碗的人,应不应该发表揭露国民党腐败的文章?陈小雅说,由此引申出的一个问题必然是:记者要不要对政治负责任?她回答说:记者之所以作为一种独立的职业分化出来,正是适应社会事物日益复杂的现代社会信息交流及自我监测(包括自我校正)需要的产物。从工具层面看,记者职业只不过是信息传播的承载与报导者;然而,从价值层面看,它却是社会良心的代言人和“人民利益”的监护者。记者的天职是对事实进行准确迅速的报导,如果说他也有党派、有主顾的话,他不能、也不可能因此而改变事实的真相。而“陆铿先生之所以成为一个优秀的记者和报人,就在於他对这种记者的天职的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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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2 17:37:30 | 只看该作者
(4)

●一言丧了邦

  现实世界,远比提出一种理想人格要复杂。陆铿采访胡耀邦引发轩然大波,至今人们仍毁誉不一。

  许家屯告诉多维记者,陆铿提出要采访中共领导人,他当时积极促成,帮忙向北京请示联系。采访谁呢?他们权衡过:采访邓小平吧,两个“西南蛮子”顶起牛来无法收场怎么办?采访赵紫阳吧,陆铿觉得赵擅打太极拳,采访起来不会有很大收获;最后商定,采访为人比较爽直的胡耀邦。许家屯想,邓小平之后就是胡耀邦当家了么。

  1985年5月10日,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在中南海会见了时任香港《百姓》半月刊社长和纽约《华语快报》发行人的陆铿,进行了长时间坦率交谈,论及对台用武、评毛、人事变动、新闻自由、魏京生、人权等等敏感话题。

  陆铿不亏为快手,马上根据录音整理出两万多字的《胡耀邦访问记》,发表在6月1日出版的《百姓》半月刊上。这篇文章犹如一颗极具冲击力的重磅炸弹,震撼海内外。美国务院马上将访问全文译成英文,刊於《每日报导》,一位高级官员在记者会上说“他(指胡)是被一个非常具进攻性的记者追问所刺激才讲出这番话的 ”。外交界、政治界极度重视从采访中展现的中共领袖前所未有的开明形象;新闻界则对高超老道的采访者赞不绝口,认为可算新闻采访的经典之作。

  可陆铿可万万没有想到,这篇采访记竟然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草——胡耀邦1987年初被逼下台,罪状之一就是“接受陆铿访问,泄露国家机密,并听任陆铿肆意攻击政治局委员和书记处书记”。

  在陆铿《大记者三章》中全文收录了《胡耀邦访问记》,还详细记述了当时的一段秘辛:“我虽然坐了那么长久中共的监狱,付出了血、汗、泪的代价,但‘新闻第一’的习惯,仍牢牢扎根在思想_堙C……更使我感到不安的,即胡耀邦见到《百姓》的大样后曾提出七点,请多修订,而被我拒绝。”

  事情是这样的:耿飙的女儿耿燕当时在新华社香港分社担任许家屯的助理,5月29日,她打电话问陆铿是否可以对这篇访问记“先睹为快”?陆铿答应了。耿燕便来取去了大样,回到新华分社呈递给许家屯。许一看,关系重大,当天就派专人送到北京交胡耀邦过目。胡耀邦一点没耽误,接到就看,第二天就派专人送回。

  陆铿说:胡耀邦阅后希望改动了七处,其中三处无关宏旨,是希望删掉胡耀邦谈话中的“哈哈……”,以免给人不够严肃的印象;另有一处是涉及陈云的,胡耀邦原话是“这位老同志”,他要求改为“老革命家”。

  麻烦大的是三处实质性修改。

  一处,是陆铿提及王震是胡耀邦的“浏阳同乡”,胡耀邦说:“他是北乡的我是南乡的。”陆铿说:“那是南北呼应。”胡笑答:“也可能是南辕北辙。”胡耀邦建议这句删去。

  一处,是陆铿谈到胡乔木“文革”中表现不好,“特别是‘批邓’中表现得很不好啊”,胡耀邦情不自禁地说:“哈哈……你们的了解很细致嘛,哈哈……(他)说了些言不由衷的话”。胡耀邦也要求删掉。

  还有一处,是牵涉到军队和邓小平的一句话:“照顾到军内历来的论资排辈习惯,就让他(邓)兼任(军委主席)了”。这是非常犯忌的,胡要求删去。

  当香港新华分社秘书长杨奇和副秘书长牛钊来向陆铿传达这些意见时,陆铿心里盘算开了:杂志已经付印,修改起来麻烦很大。而且,他认为此文将引起国际重视的是谈台湾问题的部分,既然这一部分胡耀邦并未作半字改动,那么涉及党内关系的表述,不改又能严重到哪里去?

  他最后决定不改,写了个简函解释说时间仓促,已经付印,无法改动,请杨、牛带回去转呈。

  陆铿在《大记者三章》中专有一篇《一言丧邦之后》,说“事后反省,这样做,不是对一个像胡耀邦这样没有心机的人应取的态度。严格地说是一种欺人自欺的行为,应该受到谴责,至少是良心的谴责。”

  “一言丧邦”的“邦”字,是双关。他这个说法,有些人不以为然,许家屯也认为:胡耀邦哪里是“一言”能“丧”得了的?他遭人嫉恨已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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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2 17:38:32 | 只看该作者
(5)

●要名不要钱

  我见到的陆铿,身着藏青西服,白毛衣,红背心,胸前一枚金黄色的葵花徽章闪闪眩眼。他挺直身躯坐在沙发上,颇有衰老不在话下的气派。夕阳从他身后的窗户喷涌而入,在他的头上燃起白色的烈焰。虽已经是耄耊之年,视野却仍然宽阔,兴趣仍然广泛。他与主人和笔者畅聊,话题广阔天空,从中南海人事更迭,到美国秘辛……

  陆铿“要名不要钱”是圈内早已熟知的。自己靠笔吃饭,要的就是独立性。他在《大记者三章》中现身说法告诫说,记者要经得起四种试炼:第一种试炼,是光环与自我膨胀;第二种试炼,是面对钞票、美人计和封官许愿等等方式收买的诱惑;第三种试炼,是面对政治的坚持和风骨;第四种试炼,是失意时刻的挫折。

  许家屯在执掌新华社香港分社时,出於统战的考虑,给陆铿十万港币,陆铿却辞而不受,原封奉还。他知道,拿人家的手软。收下这十万港币,就是出让自己的“言论自由”新闻良心的第一步。这一奉还,倒赢得了许家屯的尊重。

  不过,陆铿爱名。人们这么说,褒贬互见:“爱名”,一方面是说他爱名节,另一方面也说他爱出风头,对浮名、虚名求之不得。

  在死亡面前还在琢磨如何拟定自己被杀的新闻标题,是所有描写陆铿的文章必要提到的:“1951年在中共搞大镇压运动时,我主要考虑的问题不是死亡,而是,如果我被杀,新闻标题怎么做?因为我当时被指控的罪名是代表阎锡山接收云南,又是云南人,又在卢汉易帜所谓‘起义’后,专机飞昆明。杀我的时候,看热闹的人一定很多。我考虑了半天,终於想出了一个题目:‘万人争看杀陆铿’。自己得意极了,暗暗得意了两天;而那时同监房的人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愁眉苦脸。”(见《陆铿回忆与忏悔录》)

  ——这就是陆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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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2 17:40:53 | 只看该作者
(6)

●女人排第二

  陆铿在谈到记者要经得起的“第二种试炼”中,对“美人计”有几句有趣的夫子自道:“在我一生,追求美人,动脑筋钻人家空子,努力想要把人家搞上手的事情是有的,大概也因为已经这么主动地在追求美人了,所以就根本没曾碰过什么别人对我使美人计的情况。”
这与他自己承认的“新闻第一,女人第二”异曲同工。

  陆铿选女人第一标准是漂亮,其次是温柔。他的夫人杨惜珍是中央大学医学院的“校花”,漂亮自不必说。五十年代,陆铿坐牢,当牙科医生、与政治八竿子打不着的夫人也被牵连入狱,“文革”中杨惜珍是“反革命分子家属”,不知吃过多少苦头。但她独立将五个孩子抚养大,苦等陆铿18年,感动了无数人。一位女作家为此警告陆铿:“你要是背叛了杨惜珍,全世界的人都会向你扔石头!”

  然而有句西谚说得妙:老人要是爱上谁了,好比老房子着了火,没救了。陆铿后来冒“天下人扔石头”的风险,狂热地追求起比自己小24岁的崔蓉芝。

  崔蓉芝是台湾旅美作家江南的遗孀,早年毕业於台湾政治大学中文系。江南真名叫刘宜良,经过多年采访写作,出版了《蒋经国传》,其中写到很多黑暗政治内幕,引起蒋经国震怒。崔蓉芝对多维记者说,《蒋经国传》当时其实已经出版了一段时间了;江南被杀,直接原因是他还要接着写《吴国祯传》,访问过吴国祯,书中要写到蒋氏集团策划杀吴国祯的经过。这下蒋经国受不了了,手下人让“竹联帮”的人来杀江南。“杀江南时我也在场,他一打开车库门,守候在门外的人就冲着他连开三枪……”那是1984年。

  江南遇刺,陆铿震惊之馀,凭藉他新闻记者的洞察力,在接受《中国时报》美洲版访谈时冲口而出:不是仇杀,不是财杀,不是情杀,而是政治谋杀!美国调查人员很快查清了此案的底细,逮捕了凶手,证实了他的话。他接受崔蓉芝委托,主持纪念江南座谈会,使他与崔蓉芝的心却越来越近了,为采访新闻可以连命都不要的陆铿,形容说他用比跑新闻还更热烈的态度来追崔蓉芝,崔蓉芝回忆,陆铿一天打十几通电话给她。这时杨惜珍早已受洗成为基督徒,长住纽约,淡泊尘世,陆铿却长住洛杉矶西来寺写作。陆、崔最后在将江南安葬在中国黄山时结为伴侣。陆铿“明人不做暗事”,一五一十写给杨惜珍:“我欠你的‘债’不要说这辈子,下辈子也还不完了。”后来对孩子也说:“妈妈进天堂,爸爸入地狱。”赞成并鼓励子女站在妈妈一边。陆铿有三子二女和众多孙辈,据称多数因此不跟陆来往。陆、崔突破了24岁年龄距离,虽然并未正式办理结婚,却相互扶持,定居在旧金山中国城附近,挺过了江南案后的风风雨雨。

  多维记者对陆铿与崔蓉芝感慨道:有时候个人的遭遇,竟能改变国家、民族的走向和命运。你们两人,竟然各自与大陆和台湾的一件大事件发生关联,而且竟然都是后果与初衷相违,一件是好事坏结果,一件是坏事好结果:陆大哥对胡耀邦做了一次精彩采访,结果却被中共高层保守势力抓住了“倒胡”的藉口,一闷棍把他打了下去,间接导致了八九年的悲剧,中国的改革开放进程延误了多少年;而江南案却正相反:因为江南在美国被刺,引起美国对台湾的看法与政策发生剧变,在美国的强大压力下,蒋经国不得不开放党禁报禁,威权国家就此走上了转型为民主制度的不归路。江南这样死,也真是死得其所,有了很大的正面价值!

  陆铿与崔蓉芝颔首同意笔者的看法,崔蓉芝说:蒋经国当时确实有心要栽培蒋孝武接班,蒋孝武那时正想介入台湾的情报系统。但是出了江南案,他不敢这么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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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2 17:43:14 | 只看该作者
(7)

●义气陆大哥

  陆铿与崔蓉芝当天等着与何频见面一直等到夜深,何频不巧因为洛杉矶高速公路上严重塞车,迟迟没有露面。陆铿差不多每隔五分钟就要问一句:“怎么何频还没有到?”他担心路上出了什么安全问题,牵挂之情溢於言表。当何频终於赶到,陆铿与他紧紧握手、合影之后,就不得不告辞了。何频后来非常感慨:“这就是陆铿!对朋友最讲义气的陆大哥!”他对多维记者说,陆铿是新闻界的前辈,是他非常景仰的“大哥”,虽然从新闻专业的角度来看,陆铿所代表的新闻风格已经成为历史,但是他说的记者要永远保持“殉道的精神”,应该成为今天新闻人的座右铭。

  陆铿再三说:“我现在没有奢望,只希望再活四年!”记者开始听错了:“再活四十年!”陆铿笑了:我要求不能太高啊,活得太累了,再活四年就好!

  为什么不多不少是四年呢?他想看到什么?

  崔蓉芝笑道:他是新闻迷呀,总要赶上一个大新闻。四年之后他九十岁,“再活四年”大概是为了让记者好做标题啊!不过,能活多久,他哪有决定权!?

  四年之后,将是“五四”九十周年,还将是“六四”二十周年。

  陆铿身体很好,各方面都很正常。在他有生之年,还会有什么惊人之举?读者只有等着看了。

  他充满信心地说:“下辈子,我还是要当记者。”


【陆铿简历】

  陆铿,号大声,云南保山人,生於1919年。1940年毕业於重庆政治学校新闻专修班,在“中国国际广播电台”作助理编辑兼播音员,是中国最早的广播记者。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担任中国驻欧洲战地记者,抗战胜利后升任国民党机关报《中央日报》副总编辑兼采访主任,并兼任国立政治大学新闻系教授。1944年与人在重庆创办《新闻天地》,1949年与人在广州创办《天地新闻》日报,任发行人。陆铿一生以新闻自由为志业,与国民党政权和共产党政权皆发生冲突:《天地新闻》被封,首次下狱,为于右任、阎锡山所搭救;1949年12月,决定在日本出报,经香港返回昆明接家眷时身陷共产党大牢;1954年被冰心等人担保出狱;但随后又因言论而被判刑10年,一直关押到“文革”结束,七十年代末才被释放。后赴香港,在中文大学和树仁学院新闻系任教,1981年与胡菊人合办《百姓》半月刊,直到1994年,同时每周为《信报》撰写专栏。

  著有《麦帅治下的日韩》、《胡耀邦访问记》、《风云变幻的邓小平时代》、《人间佛教的星云》、《陆铿看两岸》、《别闹了,登辉先生》,《陆铿回忆与忏悔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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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2 17:52:25 | 只看该作者

《永远的首席记者,永远的新闻主角——专访老报人陆铿》共14件评论

2.  洛杉磯老頭的评论
January 24th, 2007 at 9:22 pm

陸鏗做牢18年﹐夫人帶著孩子並沒有離他而去﹔江南命案讓陸鏗墜入情網﹐而後竟在花甲之年離妻兒而去﹐女人第一﹑不仁不義。不過﹐這並不影響陸鏗在中國新聞史上的歷史地位。陸鏗的一生驗證了性格決定命運和真的是人無完人。補充一下﹐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的消息﹐是當時在印度的陸鏗﹐最先用中文向全世界播報的﹐ 這也應該是歷史的一筆。

3. 老蝎子的评论
January 24th, 2007 at 10:27 pm

干新闻,干政治,干女人;风流倜当,潇洒豪迈。

陆铿是布衣里的精英,文人中的侠客,是真正的传奇。在美国也只有使美国总统下台的Woodward,和令中国总统(老江)折腰的Wallace能与之媲美。

4. 高伐林的评论
February 16th, 2007 at 11:14 pm

毕博好文!拜读了。感谢洛老、天蝎诸位!不知诸位是否知道,陆铿去年摔了一跤,还不轻。遥祝他在新年仍然能大声!

5. 高伐林的评论
March 13th, 2007 at 5:23 pm

转贴多维新闻网上一条关于陆铿的最新消息,向关心这位“陆大哥”的朋友报告。

88岁退休报人陆铿17年后下月首获准回大陆

多维新闻网

据《东森新闻报》报道,今年88岁、旅居美国三藩市的退休报人陆铿日前获得中国大陆准许返乡探亲,他预定下月与妻子一起回云南老家访亲探友。

陆铿在「六四」事件后,据称於1990年协助新华社香港分社前社长许家屯赴美,从此一直无法返乡探亲。两年前,陆铿患上老人痴呆症。

陆铿的妻子崔蓉芝透露,陆铿曾经多次申请回大陆都未能成行。「他从1990年列入中国的黑名单后,曾写过无数次的信给各种领导人,可是都没回音。他也曾经在 1993年辜(振甫)汪(道涵)会谈时,要代表香港的一个媒体去采访,虽然国台办批准了,但他去香港拿签证时,中国外交部驻港机构表示没有通知,所以签证还是没有拿到。」

陆铿早在1940年代起就活跃於新闻界,二战期间走遍欧洲战场。曾在国共两党的牢狱合计坐了超过20年。1985年他发表的《胡耀邦访问记》成了胡耀邦被迫下台的罪状之一;「六四」后协助许家屯赴美,从此列入中国政府黑名单。

对於陆铿获大陆允许回国,崔蓉芝认为,这显示中国政府在政策上有所调整。他们计划等到下月天气暖和时才回返乡。

6. 路三歌的评论
March 13th, 2007 at 5:53 pm

向陆铿先生学习,样样都学。

7. 侯一岳的评论
March 13th, 2007 at 7:02 pm

小平说李鹏
耀邦对陆铿
经国杀江南
张戎追泽东

8. 闻风的评论
March 28th, 2007 at 11:33 pm

陆铿作为一个人,一个男人,难道不觉得可耻吗?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之报“,在陆当年落难的时候,杨惜诊依然不顾一切的对他不弃不离,让他仍然有一个“家“,这份情意他陆铿是一辈子都还不起!这磨一个无心无肺的人,当心上帝都看不过去!

9. 侯一岳的评论
March 28th, 2007 at 11:45 pm

老闻有理!我听到不止一个了解陆老的人,这样骂他了。
人,就是王八X和糊涂虫,有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
或者明知不对,还要大无畏一往无前。陆老对此,多有忏悔。
但忏悔有什么用呢?

10. 捣浆糊的评论
June 22nd, 2008 at 9:28 am

人无完人,金无赤足!一个能秉言直书,不惧暴政的老报人,楼上能比得上点什么?

11. 匿名游客的评论
June 22nd, 2008 at 11:19 am

一个自私的人,只想着自己出名,没有考虑到其他人的存在。中国人民如果知道胡耀邦的倒台和他有关系的话,不会原谅他的。另外他抛弃忠贞的妻子,只考虑到自己性高潮般的追女人,真的不能让人产生尊敬。连起码的道德都没有的人,怎么能让人产生尊敬呢?上帝创造了人,有男人,有女人,男人从上帝那里得到的神性就是保护他的肋骨,陆铿我没有看到他身上还有神性存在。

12. 匿名游客的评论
June 22nd, 2008 at 11:20 am

采访江南案,把人家老婆拐了; 采访胡耀邦,把人家老胡害了。
这算什么嘛!做人做成这样难道就没有一点羞愧之心吗?

13. mw的评论
June 22nd, 2008 at 1:03 pm

陆老没白活呀!

14. 讲真话的评论
June 22nd, 2008 at 4:15 pm

陆铿终于走完了他有声有色的人生,留下了一长串大起大落的戏文.听罢此闻还真有些扼腕叹息:其人虽然难遮瑕疵如同金无赤足,但纵观中国记者队伍一百年,能够得上传奇生涯且可以大写的人,陆铿算是一个.而最值得颂扬的是他那天马行空的新闻观,他那我行我素的记者梦.在错综复杂的中国国共两党的历史尘埃中,他曾扮演了一颗坚毅的沙粒,一颗两座山丘的泥土都不相容的沙粒.它随风飘荡,受尽沧桑;他纵横驰骋,竭尽棉薄,演唱了一个记者尽兴放声的歌曲,写下了牵动两岸两党风云变幻的文章!他是陆大声,更是陆大胆!无论如何,他的一生,向华文世界展示了一个真正独立记者大起大落多姿多彩的新闻道路.


(陸鏗和崔蓉芝於2005年3月份在洛杉磯參加社區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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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2 17:56:24 | 只看该作者

廉颇老矣 健饭如昔——陆铿先生印象记 方里(毕汝谐)

http://blog.dwnews.com/?p=305

(1)

昔在中国大陆,笔者即久闻陆铿先生之尊姓大名,说是如雷灌耳也不过分;从文史资料上,笔者得知:陆铿先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曾前往欧洲战区采访,是为艾森豪将军的盟国远征军总部认可的七名中国战地记者之一;回国后曾任南京中央日报采访主任。一九四九年中国大陆发生天翻地覆的巨变, 陆铿先生在这一年间亦迭遭不幸, 屡陷牢狱:春天在广州被国民党逮捕, 秋天则在昆明落到共产党手中失去了自由……据说陆铿先生的厄运还波及、株连了某些国民党中级投降人员, 给他们低首下心的屈辱生活增添了许多麻烦——一位“两航”投降人员的太太曾抱怨道:“陆铿可真把我们坑害苦了!……”一语包含了多少难对人言的辛酸!由此, 我尚未出国便有了“陆铿先生是一位传奇人物”的印象。

来到纽约之后, 关于陆铿先生的传言和谣闻更是随风入耳, 想不听也不行。人们都说纽约华人报界也象中国大陆文化界一样,拥有阵容整齐、一字排开的所谓“四大不要脸”——X朝枢、X铿、X国基、X克定是也!继而拜读了陆铿先生在香港“百姓”杂志和纽约“华语快报”上发表的许多文章,对这位老先生的思想略有了解;及至陆铿先生以全新身份重返大陆, 晋见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先生,海阔天空,放言高论,一时间成为海外学人报人注目的顶尖人物。 附入“胡耀邦访问记”(中英对照)一书的褒扬文章,大都出自名家之手, 可谓备极风光。遗憾的是,由陆铿先生任发行人的“华语快报” 并未因此腾云驾雾,改颜换貌,反而节节败落,无力回天,终至宣告停刊,改为每周一次的“联合版”。而且,报界人士窃窃私议:陆铿先生不识天时、地利、人和,辟出“新独立评论”这块园地,弄得“华语快报”不上不下,既无学术地位,又不受大众欢迎,只得关门为吉!
总而言之,陆铿先生在许多地方落了埋怨。而且,随着自家阵地的收缩,这位永远不甘寂寞的资深记者也只得顺乎时势地少发宏议,少写文章了。这对于一位发表欲极强的老报人,无疑是件不愉快的事情。笔者作为报界的晚生后辈,亦为之惋惜。

最近,中国大陆学潮陡起,席卷了许多大中城市。学潮暂告平息之后,邓小平先生苦心栽培的接班人胡耀邦先生下台。海外舆论大哗。为此,笔者对纽约华人报界唯一采访过胡耀邦的新闻记者陆铿先生进行了专访,胡耀邦事件自然是谈话的中心议题,然谈兴所至,又旁及许多与胡氏无关的话题……

采访是在“华语快报”编缉部陆铿先生办公室里进行的。由于日报改成周报,编辑部平时已无公可办。笔者穿过摆着中文打字机的办公桌,遥想当年这里人稿两丰的兴旺景象,心中难免生出“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的概叹。

一见面,陆铿先生便有些生硬地宣告:“我很忙,谈话时间至多一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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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2 17:58:22 | 只看该作者
(2)

笔者在大陆时采访过不少大人物以及冒牌大人物,自然懂得“客随主便”的道理。在正式提问之前,首先专注地审视这位采访对象—-- 这位老先生很象是我们在生活中常常遇到的迂夫子。他的脸盘有些虚肿,狮鼻 阔嘴; 两道疏淡的眉毛下,一双锐目相当有神。陆铿先生的态度恰到好处地与其年纪、地位相符; 然而,在这种谦和有礼的态度之中,却含有一种不欲与他人深交的自矜。

笔者请求给他拍摄照片。陆铿先生连连摇摆手说不必了,然后从其乱无比的办公桌上翻检出两张现成的彩色照片交给笔者(见图)。相信陆铿先生象鸟儿保护自己的羽毛一样爱护自己在公众面前的形象。此时,陆铿先生衣着落拓,面带烟容,自然不愿意以这种模样见报。笔者暗自微笑,忆起流传于众口之中的传说:陆铿先生性格狂放,不拘小节。有时竟至着睡衣睡裤来到编辑部上班……

双方落座后,笔者按照原定采访计划提出第一个问题:“请问陆铿先生,您对胡耀邦先生去职有何看法?”

陆铿先生以无愧其“陆大声”绰号的宏亮嗓门道:“人世之事常有巧合。一九八五年五月十日,我与胡耀邦谈话,临别时他说:‘看来我也许干不了两年了。’结果,不足两年便下台了。胡耀邦下台是中共高层内斗所致,学潮仅是导火线而已。当改革触及共产党权力基础时,保守派使便大力反扑了。这是因为:中共是按照列宁建党原则建立的政党。党性高于人性,党的利益高于人民利益。口头上,共产党为人民服务;实际上却是人民为共产党服务。在共产党领导下不可能有真正的民主。胡耀邦在共产党人中算是有良心的,能够说些实话。邓小平提出所谓中国式的社会主义道路究竟是什么?没有人说得清楚。实际上此路不通!胡耀邦错以为‘中国式的社会主义道路’可以包括人民民主,最终证明是妄想。胡耀邦这个人很直率,有时候到了口无遮栏的地步。我这里可以举几个例子。有一回,他来到我的老家云南省,说:‘老百姓想治穷致富,可以上山挖矿嘛。’结果,老百姓一窝蜂上山挖矿产,把矿脉都挖伤了!再有,美国海军舰队在访问中国大陆之前去了新西兰,新西兰表示反对美国舰队携带核子武器。有的外国记者就此请教胡耀邦,他就直来直去地说:‘美国舰队若是携核子武器,我们就拒绝他们来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结果美舰不能来访。其实如果胡耀邦把话说得委婉一些,再通过外交途径打个招呼,此事不难解决。另一次是在日本东京。当时美国政府就台湾问题发了个外交文件;外国记者询问此事时,胡耀邦冲动地表示:‘我们反对美国政府的做法。这样做,有可能取消赵紫阳与里根的互访活动。’他的话自然引起华盛顿的震动,新闻界也议论纷纷。其实这只是他个人信口开河,事实证明两国政府首脑的互访照常进行嘛。胡耀邦这样乱说话是很失面子的。他这个人的性格注定会在中共高层呢内斗中失败,因为他太直了,不会搞阴谋诡计……”

陆铿先生口若悬河,一泻千里;笔者认为这是陆铿先生的一大优点:他的思路如同一座不断积蓄势能的水库,一旦打闸门,则水漫四野,一片汪洋……冲击力虽大,却缺少方向性。即以上面一席话为例,滔滔宏论之中,立论实在不够缜密。于是笔者不辞冒昧地以下面这番意见与陆铿先生商榷:“我记得,尼克松前总统在其所著《领导者》一书中评论苏联共产党领袖赫鲁晓夫时说过:‘那种认为赫鲁晓夫是个粗胚的看法是完全错误的。在共产党内权力斗争中幸存下来的人,无一不是狡猾善变、工于心计的强者,更不必说能够在刀丛剑林中爬到权力顶峰的党魁了。’我觉得这是很高明的见解。胡耀邦先生系共青团出身,而共青团只不过是共产党的助手(这是中国大陆铁定的官样文章),属工会、共青团、妇女联合会一类,远离共产党的权力核心,党内地位不高。然而,胡耀邦先生不仅顺利地躲过历次清洗(在文革大疯狂中,他是最早获得解放的中央委员之一,其时中共九大尚未召开),而且扶摇直上,成为中共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人,在大陆民间留下‘团中央领导党中央’的美谈。迄今为止,在共产党大国中,由共青团第一把手跃为党中央第一把手,胡耀邦先生为始作佣者,开创了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先例!苏联有个共青团领袖谢列平,一度被人们看好,爬了半天还是没爬上去。因此,我认为胡耀邦先生能够成为中共总书记,除了他个人的运气之外,主要还因为他是善于从事党内斗争的高手。胡耀邦个人性格中心浮气躁、快言快语等缺点,从某种意义上又是迷惑政敌、掩藏其政治上深谋远虑的一种优点。不知您以为如何?”

陆铿先生似乎略感意外,连忙地做了修正:“我说胡耀邦是个爽直人,是与其他共产党领导人相比较而言。当然,他搞政治斗争是很有谋略的。比如一九七八年中国大陆理论界关于真理标准的辩论,胡耀邦把‘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这一说法改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表现了他作为政治家的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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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2 18:00:26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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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缄默不语。陆铿先生的这个例子自然不错,却是老生常谈了。笔者在最近一个月之内,亲耳聆听陆铿先生讲述这个例子已达三次之多,前两次分别是在唐人街高华饭店(十二月尾旬)和哥伦比亚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四零三室,元月中旬)。一个月来,大陆形势骤变,胡耀邦先生由总书记宝座跌落下来,笔者也象广大读者、听众一样期望听到陆铿先生的真知灼见;然而,陆铿先生以不变应付万变,处处重弹老调,不免令人感到失望。

笔者又问:“在您看来, 胡耀邦先生有无东山再起的可能性?”

陆铿先生答道:“目前中共高层的状况不会维持很久。这是保守势力搞的倒退行动。至多到邓小平逝世,两大派—保守派和改革派—-就会重新较量。也许胡耀邦届时会被一些人推出来,就象毛泽东死后邓小平复出一样。这里存在两种可能性:若开明势力占上风,则胡耀邦永无出头之日。总之,一切均取决于邓小平死后大陆政局的变化……”

笔者对这一问题表达了不同意见:“依我看来,胡耀邦先生的政治命运能否发生重大变化,系于邓小平先生一念之间。如果今后邓小平有意抑制保守派,则有可能重新起用胡耀邦;否则,胡只能呆在冷宫里,成为有名无实的政治摆设,至于邓小平先生死后,胡耀邦复出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原因是胡耀邦先生并不象邓小平先生那样是一位无人可替的政治伟人,他这样的人,在中共高层有的是!胡耀邦荣任中共中央总书记,主要依赖于邓小平先生的个人意志,而非各派势力角逐、折衡的必然结果。因此,改革派没有必要推出胡耀邦作为本派的领袖。”

陆铿先生对笔者的看法未否可置。由于双方对胡耀邦先生未来的政治命运做了不同的估测,那么最有权威的评论员则是时间。且看时间老人怎么说“Yes”或“No”吧。

笔者再问道:“在您看来,胡耀邦先生由总书记落为常委,这是否仅是今后一系列灾难的开始?……我这样提问是考虑到毛泽东收拾刘少奇、林彪的前车之鉴—-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后,刘少奇由第一副主席、接班人落为常委,但没过多久就被彻底打倒,死于非命;而林彪在庐山会议失宠于毛泽东后,不久便折戟沉沙,家破人亡……您以为胡耀邦先生会步刘少奇、林彪的后尘吗?”

陆铿先生扳着指头算道:“中共中央五个常委都有实际工作:邓小平是军委主席,陈云是中纪委第一书记,等于国民党时代的检察院长、满清的检察御史。赵紫阳是国务院总理,行政首脑。李先念是国家主席,挂空名的最高元首。只是胡耀邦这个常委是架空的,用大陆流行的话来说就是克里空!胡耀邦只好在家里哄孙子(笔者插言:“胡耀邦先生很爱他的孙儿呀。他是一位慈善的老人。”)……我们都知道,中共党内斗争是很残酷的,越到高层越残酷。现在把胡耀邦留在常委位子,不是哪个人发了善心,而是中共为了替自己脸上贴金——他们要借此向海内外表示:我们温和!我们开明!以此敷衍国际舆论。这是骗人的!”

本来,这个问题有这样一个回答已经OK了。不意,陆铿先生歪着头瞪视着天花板,欲益反损地添加了一段蛇足:“当权者选接班人犹如男女青年之恋爱、结婚。恋爱时怎样看怎样好,结婚后却常见夫妻反目。国民党方面蒋介石选陈诚是这样,幸亏陈诚早逝,由蒋经国顺利接班。共产党方面毛泽东选刘少奇后始终耿耿于怀,到了刘少奇携王光美访问印尼时达于极点。这也是老毛发动文化大革命的心理因素之一嘛。老毛选林彪以及邓小平选胡耀邦都是这么一回事,跟青年男女恋爱结婚差不多……”

这个比喻似乎很机智,实则不伦不类。男女青年恋爱结婚与当权者选择接班人就本质而言完全相反:男女由恋爱到结婚是由两个单独的个体结合成为一个具有共同利益的集体;而党魁选择接班人之后,接班人纠合党羽形成另外一个权力中心,因而构成了对党魁自身的潜在威胁!上述几个实际例子——蒋介石选择陈诚,毛泽东选择刘、林以及邓小平选择胡耀邦,均可视为这一观点的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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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2 18:01:3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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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我不禁联想到近年来拜读的陆铿先生的许多大作,其共同特点是:有记者的机敏,而无哲人的思辩。这些文章往往满足于对事物的表面现象故作惊人之语,却缺乏鞭辟入里的精当的分析。笔者拜读这些作品时,完全没有研习中文第一流大派记者作品时所感受到的那种美学感受,而是觉得记者仿佛是一位箭术不精的弓弩手,只管放出连珠炮般的响箭,却不问它们是否中的……至于陆铿作品的文风,也是大而化之,行文粗率的,读者永远不可能在其笔下看到文采斐然的佳构。诚然,以陆铿先生的老迈而能笔耕不歇是不容易的,笔者赞曰:廉颇老矣,健饭如昔!可惜的是,陆铿先生捧给读者的乃是大批量的粗果子,仅此而已。笔者在此斗胆献言于陆铿先生:可否闭门稍息,潜心攻读;与其刨出数不胜数的浅坑(铿),莫如开掘一口两口深井!

由于陆铿先生所言始终未能超出对于中国大陆政局具有普通知识的常人见解,笔者决定将话题引至别处——

笔者问:“恕我直言,陆铿先生,外界传说中国大陆曾补发给您冤狱赔偿费五万美元。有无此事?”

陆铿先生昂首冷笑:“哼,这是付朝福造出的谣言嘛。我的确很穷,但我并不下贱。我只想说:人的骨头是有轻重之别的。”

笔者:“陆铿先生,您收入不丰,却买了幢房子。外界普遍感到困惑……”
陆铿先生应声答道:“那是我的三个孩子买下的。我和老伴总得有地方住嘛。”

笔者:“我和广大读者一样,对‘华语快报’的垮台感到由衷的惋惜。据说这是与您搞的‘新独立评论’有很大关系……”

陆铿先生淡然地说:“主要是其他各大中文报纸背后都有国共两党的大力支持。在这种不公平的竞争环境中,‘华语快报’实在赔不起了,垮了。”

这种解释虽然不无道理,却使人信服。当年,“华语快报”也曾有过黄金时代,其社区新闻版一度领先群雄。在唐人街有大约两万多名车衣女士,因收听华语广播的缘故而喜爱阅读此报,成为“华语快报”固定的读者群。然陆铿先生接手此报后改弦更张,醉心于学者路线,弄得曲高和寡,销量惨跌。不仅此也,陆铿先生为扩大 “新独立评论”之社会影响,每期还要寄赠一千余份给全美各地的华裔学者。平白赠添一笔开销,而收入日减。陆铿先生为学者教授开辟一块园地,其心可嘉,但这却不是经营报纸的敛财之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华语快报”一倒,“新独立评论”何在?……好在“华语快报”老板刘恕的父亲与陆铿是世交,并不罪他。

以资历而言,陆铿先生在纽约华文报界堪称数一数二。但是他在大陆的采访、办报经验却未见得适用于今日纽约之华人社区。许多人替陆铿先生暗暗捏一把冷汗:目前的联合版是他最后一块阵地了。倘复有麦城之失,陆铿先生将去何处?且不说陆先生一向以中立自我标榜,难入左报右报之门;单以他那种自由主义的新闻观点,怕也难被清规戒律多多的左报右报接受!更何况,这些报纸也绝无雅量拱手让出一个高级职位来……

据说,陆铿先生亟欲采访台湾蒋经国先生。这种愿望是可以理解的。笔者曾听到过这样一件咄咄怪事:陆铿先生为同台湾方面搭线而向著名政治活动家陈香梅女士示好。某次,“华语快报”一位记者报道陈香梅女士与竹联帮有关。此事确否故且勿论,大不了登一则更正启事也就可以了。但陆铿先生竟在社论中宣称这是无稽之谈,挥牛刀斩小鸡,在同业中间传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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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2 18:03:03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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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铿先生是一位清高的人,鄙夷一切国共两党的政治组织。当话题七搭八扯引到“中国之春”时,他不屑地表示:“王炳章跟着国民党走,我看不起他。当初赵紫阳访美时,我从中国领事馆得到消息,王炳章一伙打算绑架在美留学的中共政要的子女,我即在香港杂志上披露此事……”

笔者忍俊不禁:想那王炳章好歹也是个正牌医学博士,不管他的政见如何,智商想必不会太低。哪里会蠢到此出下策,使自己的组织变成暴力团体、自身沦为匪首?!果如此,他们怎能在美国安身立命?!

一位友人告诉笔者:陆铿是个听见风便是雨的人。你若有什么事情想公之于众,就去告诉陆铿,保险他会闹得满城风雨……看来非虚言也。
不久前,一位美籍华人学者也对笔者说过:陆铿道听途说台湾搞出了原子弹,马上张扬出去,结果也是不了了之……他这个人喜欢乱放炮。只要能出风头,不管三七二十一!

是的,陆铿先生是一位生活在想象天地中,自以为是的人物。就象托勒密学说认为地球是是宇宙的中心一样,很多人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是社会的中心。考虑到陆铿先生的坎坷生涯,不妨视为一种渴望尊崇的补偿心理。谈话之中,陆铿先生的神态和表情时时都在提醒笔者,他曾有过一次与胡耀邦先生的会见——有生以来最辉煌的时刻。

果然,陆铿先生自行设问、自行解答了这样一个问题:“胡耀邦下台的原因是什么?我认为有这样几点:一是邓小平对胡耀邦这个接班人不满意;二是听说邓小平要退休,所有老家伙都表示反对,只有胡耀邦表示同意,犯了大忘。(笔者插言:在中国大陆,这叫做”抢班夺权“!)三是胡耀邦打算推进政治改革,这就触犯了整个共产党既得利益阶级,因此反胡形成了压倒优势。改革派在十亿人民中是多数,而在四千万中共党员中则是少数。”停了停,他又独出心裁地补充道:“我自幼受四书影响很深,据我用命相之说看胡耀邦,他的面相较差,很难成气候……当然,作为一个现代记者,是不应该说这些的。”

笔者在峨嵋山下、洞庭湖畔也曾巧遇异人,然对命相之说从不信服。试观陆铿先生:天庭饱满,隆准端正。为官当有肖曹之权,为商当有陶朱之富,敢问其平生何以如此落魄呢?

话说到此处,预先约定的一小时谈话时间已用尽。双方都没有延续时间的意思,这次采访就此结束。笔者与陆铿先生握别后,沿着高而陡的楼梯走出百老汇街四四九号,走出这虽不见之于地图、但是确乎存在的“陆铿庄园”……

写于1987年2月,此文于纽约及香港、台湾新闻界轰动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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