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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意大利导演安东尼奥尼(Michelangelo Antonioni)1972年在中国拍摄的纪录片《中国》(Chung Kuo, Cina),该片两头不讨好,西方人觉得美化红色中国,毛主席又觉得不够美化,钦定为全民批判的大毒草。看完很戚戚:温和主义者通常都两头不讨好。
纪录片开头拍的是针灸、太极、扯铃、皇陵、神道。安东尼奥尼在北京感受到的是中国人用传统文化抵抗西方现代文明的姿态;我从这位“他者”的好奇眼光中看到的是平等和尊重,还有我对历史的陌生——当时70%的麻醉手术用针灸来实施?本片最刺激我的就是这段用针灸麻醉孕妇并剖腹生产的全过程,真神奇啊,产妇在小腿与肚子被针灸后,面带微笑、有说有笑地渡过分娩关口,说只有一点点疼。全过程30分钟。我第一次看剖腹产,刀下得真快……医生用力拔婴儿的脑袋让我一阵担心。婴儿被拔出的瞬间让我心块上涌,百感交集。之后的镜头里,无论在河南林县农村还是苏州南京大城市,孩子们穿的衣服都很整洁,从领口到袖口浸透物质条件不好的大人的心。感慨+惭愧……
摄制组受当时中国政治所限,在22天内走访北京、河南林县、苏州、南京与上海,赶拍此片。这些地方我也去过,勾起一些记忆:
北京除了上面说的针灸,还拍了棉纺厂。棉纺厂、钢铁厂子女在我们这代人中何其多。北京菜场的杀鸡杀鱼是否让意大利导演感到亲切——我见过一位意大利画家画香港菜场的林立的猪肉,说是他久违的小时候的记忆。北京的木偶剧也让我想起小时候看的电影小铃铛。
河南的农村和现在差不多,除了红旗渠:当年这些人工水渠的水那么满,现在只剩干沟。很可惜听不懂当地的方言。村民们聚在各自门口瞪着摄像机。意大利语旁白说:他们那么有礼貌,担心走开会冒犯我们,所以在镜头前能熬就熬,常常僵硬如石;一路遇到的中国人虽然陌生,但都没有敌意。这两句将心比心、善良体贴的话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虽然其实不少人是从镜头前避开的。
苏州老城的小桥流水、白墙黑瓦也丝毫未变。医务所的墙边摆着一溜花盆,种着草药,插有标牌。当时中西药并行,就像北京木偶团表演的民乐与大小提琴混奏。
南京幼儿园的孩子排排坐,跟着老师唱红歌和跳红舞。旁白说,孩子们从小接受集体主义教育,安静、听话,一点不人性。之前,在人头济济的北京菜场,旁白也说中国人勤劳、朴素,另一个优点是贪吃。我喜欢这些闪光的调侃和幽默,不幸主席定性为不合时宜的冒犯。
这五个取景点里,林县和苏州给我感觉最亲切,上海最没感觉,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两个半小时的最后看累了,还是最后这处拍得仓促,来不及拍各种民生,唯以大段的杂技表演弥补。杂技倒是很好看,技艺似乎比现在的高超。城隍庙有个光明日用品调剂商店让我很好奇,我没见过调剂商店,看店里的东西还挺新。
最后说说女人。纪录片里从南到北的女人要么短发,要么梳麻花辫——北方女人一根,南方女人两根。抽烟的女人比现在多。南方女人更水灵。苏州女人最周正秀美,无论老幼。镜头特写了多双苏女的眼睛;我深切明白了什么叫顾盼生情。饭店女厨师叫一声菜好了,调子像唱歌,嗓音很酥脆。看得我很想去苏州住,又纳闷以前去的时候怎么没留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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