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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生都在模仿我的父亲,最初模仿他说话、走路,然后模仿他放牛、插秧,模仿他打麻、挖苕、犁田、耙地,模仿他摸鱼、搭虾、采莲藕、堆草垛。
我的模仿能力远远不如他,他模仿木匠,打桌子、做椅子、凳子,那些无比扎实的家具,如今还油光发亮;他模仿泥瓦匠,盖房子、搭别厝,还会垒灶,村里好多的灶台都是请他垒的;他模仿篾匠,做箩筐、土箢、筛子,每一件都像艺术品,精致得让人舍不得用。
小时候,母亲长年生病卧床,连缝补浆洗的活儿,他也模仿得像模像样,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他的手脚一直麻利、灵巧,也特别干净,他总是教导我们,脚稳手稳到处好安身。
老来进城,他模仿退休工人接送孙子,到菜场买菜,吃力地模仿别人讨价还价,下厨房,模仿厨师,还能炒出几道像样的菜。
好多年,我都没有模仿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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